在开封三槐堂已然不存的情况下,鸿畅镇“三槐堂王氏祠堂”不但具有较高古建筑研究价值,更是河南“三槐堂”的一个标本。

位于禹州市鸿畅镇的“三槐堂王氏祠堂”
□首席记者 于茂世 文图
引子
倘若王祐没有手植三棵槐树于庭院,说“吾后世子孙必有为三公者”,就不会有“三槐王氏”与“三槐堂”。
倘若王旦没有在真宗一朝担当宰相,让预言变成了现实,也许还是不会有“三槐王氏”与“三槐堂”。
不仅“三槐堂”成了王祐一支的堂号,而且“三槐王氏”成了整个王氏大家族中子孙繁衍最盛的一个支派——在《中国家谱综合目录》之王氏家谱目录中,冠以“三槐堂”堂号的家谱目录,约占有堂号的王氏家谱总数的40%左右。
而今全球王氏人数与河南人口不相上下,约有1亿:2007年,公安部统计信息显示,王姓是中国(大陆)第一姓,有9288.1万人。
王姓,人口多郡望也多,支派多堂号也多。
王姓主要郡望20多个:太原、琅琊、陈留(河南商丘)、河南(河南洛阳)、北海、东海、新蔡(河南新蔡)、京兆、新野(河南新野)等;王氏堂号更是数以百计,普遍使用的,有三槐、太原、琅琊、槐荫、陈留等。
王姓源头众多、族派纷繁,王子晋被奉为得姓始祖。王子晋是周灵王的太子,升仙于偃师缑山之上。
尽管“王氏祖源在缑山”,太原王氏、琅琊王氏均出自王子晋且早已驰名天下,但说起堂号,还是以宋代后起的“三槐堂”最为王姓族群所尊崇。
应该有两个“三槐堂”:一个是血缘上的“三槐堂”,一个文化上的“三槐堂”。
在铸造文化上的“三槐堂”方面,除却王祐、王旦,王巩与苏轼贡献甚巨。
王祐曾孙、王旦之孙、王素之子王巩,向来与苏轼友善。
元丰二年(1079年)二月,苏轼应王巩之请,作《三槐堂铭》。
自此,“三槐堂”更是扬名天下。
“乌台诗案”王巩被罚最重
元丰二年三月,苏轼由徐州太守调任湖州太守,例行公事般地向神宗呈上《湖州谢上表》,无非是要感谢皇恩浩荡。
末了,他附带上了牢骚话:“陛下知其愚不适时,难以追陪新进;察其老不生事,或能牧养小民。”——皇帝知道臣下愚昧,不能适应新的形势,难以望到“新进”政治暴发户的身影;看在臣下年老(苏轼时年42岁)而在下面兴不起风浪,兴许还能管管小老百姓吧。
由此,爆发了震惊朝野的“乌台诗案”。
元丰二年七月二十八,苏轼在湖州被捕;八月十八,被投入御史台(也称乌台)监狱;十二月二十九,苏轼贬往黄州(今湖北黄冈)充团练副使。
“乌台诗案”牵涉人员众多,其中三人处罚较重:驸马王诜,事前给苏轼泄露抓捕他的机密,责授昭化军节度行军司马,均州(今湖北丹江口)安置;王巩,被贬到宾州(今广西宾阳)监督盐酒税务;苏辙,被贬到高安(今江西高安)监督盐酒税务。
其他,张方平等各被罚红铜30斤,司马光、范镇等各被罚红铜20斤。
“乌台诗案”的“主犯”,无疑是苏轼。
苏轼被贬黄州,苏辙被贬高安,王诜被贬均州,而王巩被贬得最远,无疑也是被责罚最重的。
那个时代,远即意味着死。王巩,是被朝死里去整的。
“主犯”苏轼被贬湖北黄冈,王巩竟然被贬广西宾阳,其被处罚得甚至比主犯还要厉害。
苏轼为此很内疚,《和王巩六首并次韵》云:“君谈阳朔山,不作一钱直(值)”,“此行我累君,乃反(返)得安宅”,“故教穷到骨,要使寿无涯”,“宾州在何处?为子上栖霞(宋代黄州四大名楼之一)”。
另外,苏轼还在《王定国(王巩)诗集叙》中说:“今定国以余故得罪,贬海上5年,一子死贬所,一子死于家,定国亦几病死。余意其怨我甚,不敢以书相闻。”
那些“新进”的政治暴发户,缘何非要整死世家子弟王巩呢?
不妨读一下《三槐堂铭》——
“……国之将兴,必有世德之臣厚施而不食其报,然后其子孙能与守文太平之主共天下之福。故兵部侍郎晋国王公(王祐),显于汉、周之际,历事太祖、太宗,文武忠孝,天下望以为相,而公卒以直道不容于时。盖尝手植三槐于庭,曰:‘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。’已而其子魏国文正公(王旦),相真宗皇帝于景德、祥符之间,朝廷清明、天下无事之时,享其福禄荣名者十有八年……而晋公修德于身,责报于天,取必于数十年之后,如持左契,交手相付,吾是以知天之果可必也。
“吾不及见魏公(王旦),而见其子懿敏公(王素,谥号懿敏;仁宗推行庆历新政,以欧阳修、蔡襄、余靖、王素为谏官,王素‘不畏势权,正直敢言。每于朝廷之上,言击佞臣;庆历新政失败,范仲淹等被贬,众人不敢置一词,王素独言:‘富弼、韩琦、范仲淹皆有重望,应复召用’等),以直谏事仁宗皇帝,出入侍从将帅三十余年,位不满其德。天将复兴王氏也欤?何其子孙之多贤也?世有以晋公(王祐)比李栖筠者,其雄才直气,真不相上下。且栖筠之子吉甫、其孙德裕,功名富贵,略与王氏等。而忠恕仁厚,不及魏公父子(王旦、王素)。由此观之,王氏之福盖谓艾也。懿敏公之子巩与吾游,好德而文,以世其家,吾以是铭之。”铭曰:
“呜呼休哉(啊,多么美好啊)!魏公之业,与槐俱萌,封植之勤,必世乃成(必须经过一代人才能长成)。既相真宗,四方砥平,归视其家,槐荫满庭。吾侪小人,朝不及夕,相时射利,皇恤厥德(从早到晚,只知窥察时机,求官取利,哪有时间培养德行)?庶几侥幸,不种而获。不有君子,其何能国。王城之东,晋公所庐,郁郁三槐,唯德之符。呜呼休哉!”
倘若以《三槐堂铭》为切入点考察“乌台诗案”,而不再为表面上的那个《湖州谢上表》所迷惑,一切都将“焕然一新”……
鸿畅“三槐王氏”再唱“阴德”
回过头去,再看王巩“乌台诗案”之“罪行”,无非是监察御史里行舒亶(资历浅的官员担当御史才加“里行”,舒亶时年28岁)所说的“密与(苏轼)宴游”。
“密与宴游”自然给人以无穷的想象空间。
而且确有此事:《宋史》云“巩(王巩)有隽才,长于诗,从苏轼游。轼守徐州,巩往访之,与客游泗水,登魋山,吹笛饮酒,乘月而归。轼待之于黄楼上,谓巩曰:‘李太白死,世无此乐三百年矣。’轼得罪(乌台诗案),巩亦窜宾州。”
《三槐堂铭》也说“巩与吾游,好德而文,以世其家,吾以是铭之”。
《三槐堂铭》作于“轼守徐州,巩往访之,与客游泗水”之际,不少史料都可相互印证。
至于时间,自然在元丰二年三月之前。之后,苏轼就到了湖州。
回过头去,再看《三槐堂铭》,其开篇即云:“天可必乎?贤者不必贵,仁者不必寿。天不可必乎?仁者必有后。二者将安取衷哉?”——上天一定会展现他的意愿吗?倘若展现,为什么贤德的人不一定官居要位,仁爱的人不一定健康长寿?上天不一定会展现他的意愿吗?倘若不展现,仁爱之人为什么一定会有好的后代。这两种说法,哪一种是对的呢?
回过头去,细读《三槐堂铭》全文,忽然发现其真的是一篇战斗檄文。
老臣与老臣的后裔被边缘化了,庙堂之上尽是“新进”的“相时射利”、“不种而获”的“小人”。
王巩与苏轼“密与宴游”弄出来的《三槐堂铭》,射中的恰是“小人”之“软肋”。
《三槐堂铭》说理透彻,何况“新进们”也不会到《三槐堂铭》里自领“小人”,自取其辱。
尽管不说《三槐堂铭》的事儿,但王巩成为“乌台诗案”的“第一受害人”,倒也“公道”。
从王素到王巩,如此这般一再“位不满其德”,由是《三槐堂铭》也就再造了王氏之新的“槐荫满庭”。
王氏后裔,自然都想“集结”三槐堂下,分享先祖的“阴德”。
而今,在禹州市鸿畅镇,还繁衍着一支“三槐王氏后裔”。其王氏祠堂,已被列为许昌市文物保护单位。
在开封三槐堂已然不存的情况下,鸿畅镇“三槐堂王氏祠堂”更显得弥足珍贵——
该祠堂建于清乾隆年间,坐西朝东,为三进四合院,由祠堂、书院、牌坊、碉楼、住宅、客房以及大院石砌围墙、南北两券门等几部分组成,院后有花园、山子等,占地面积约3万平方米,建筑面积约1万平方米。原有王道中孝义牌坊,“文革”中被毁。留有部分建筑构件,雕刻精湛绝伦。
该祠堂保存相对完整,不但具有较高古建筑研究价值,更是河南“三槐堂”的一个标本。
“孝义公(王道中)祖有阴德,庶以孝著。幼承家训,精忠报国。战争中驰骋疆场,饥馑时放赈济民。孝悌仁义,乐善好施,淡泊名利,誉满朝野。乾隆十一年(1746年)降旨旌表,发库银修建王孝义牌坊,崇祀忠义、乡贤两祠,配享春秋。”
“郁郁三槐,唯德之符”——干善事而积“阴德”,已然成为天下“三槐王氏”的精神基因…… (全文完)(大河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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