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生在69年前的二二八事件，经过这么长时间却还是充满争议也算一大奇观。按说台湾作为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，学术研究没有禁区，真想探究事实真相，只需要付出时间与精力即可，出成果根本不是问题，而台湾实现民主化也几乎快要30年，留给学界和政界的时间完全是足够的。但就是这样一件迄今都在影响台湾社会和解进程的重大事件，各方还是在各说各话，甚至很多人还认定事实被掩盖而充满悲愤之情。

    各说各话 撕裂台湾社会

    说二二八事件的真相完全未被厘清也不公允，毕竟很多史料和档案都已公开，学界和当事人也都出版了大量著作，也有大量访谈公诸于世，事件已经基本清晰，要说在史实层面有争议，那主要是针对各种具体的事件，以及对史实的因果关系存有不同见解，而这些至多算是学术争议，如果没有政治消费，大概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不断撕裂台湾社会。

    正是因为政治的不断消费，很多台湾人在看待二二八事件时，常常将反蒋介石、反国民党乃至“反中国”混为一谈，也分不清楚反独裁、“反共”或者单纯的省籍冲突到底有没有区别，几乎就是一个各种价值观的大杂烩。

    有意思的是，常常躺着也中枪的大陆在这个问题上也一样要“被负责”。延伸到个体层面的交流，也因此闹了很多笑话，台湾人毕竟还是善良而有礼貌的，好几次和台湾的朋友谈及这个话题，对方都欲言又止，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大陆人镇压台湾人，如果跟我讨论这个会让我感到尴尬，担心我会因此背负整个民族的道义责任。

   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。二二八曾在台湾是禁忌，但在大陆从来都不是，我最早接触这一事件也是在中学的历史课本上。若说中共或者大陆跟二二八有什么连结，那当然不是中共参与了镇压台湾人，反而是中共党员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抗争的角色，并被无情的镇压。

    从这个角度说，中共地下党员跟悲情的台湾人一样，或者根本就是台湾人的一部分，成为蒋介石政府镇压的对象。事实上按照中共的史观也确实如此，北京年年二二八都会举行纪念活动，而在中共的历史叙事中，二二八事件也被认为是台湾人反专制、反独裁、争民主的群众运动，换句话说，中共以彼时整个中国的视野来诠释发生在北京、台湾乃至全国各个地方的反蒋运动。

    在那个年代蒋介石下令的惨案可是多得数不过来，较场口惨案、下关惨案乃至1949年蒋介石败退前夕大规模的处决政治犯，在蒋介石的角度看，其逻辑并无根本差别。若说真有不同，却是蒋介石顾及台湾刚刚回归祖国，有认同争议，不能轻言镇压，因此曾经下令军队赴台不得施行报复，在中国的其他地区恐怕不会见到这种指令。

    还原历史 跳出省籍桎梏

    说到报复，当然是针对伤害，这也侧面印证了当时台湾人滥杀无辜的某些事件。事实上，整个事件中除了军队镇压人民以外，也有许多台湾人在反抗过程中不加辨别的对一般的大陆人施加暴力，与此同时，许多大陆人来台从事反抗的宣传动员，也被军队强力压制，不知多少中共地下党被处决，从比例上看大陆受难者当然远高于台湾本省人。

    比起台湾本省的受难者，这群外省受难者或许更为可悲，因为他们连替他们收尸的人都没有，更可能悄悄的来，又默默的被害，从此归于烟尘，未留下任何痕迹。2013年大陆军方在北京西山设立无名英雄纪念广场，就是要纪念这群被遗忘的人们，而被公诸于世的名字只不过是总数的冰山一角。

    之所以如此不厌其烦的诉说这些，无非是想平衡一下二二八论述的偏颇色彩，事实上我更倾向于认为，彼时大陆人和本省人都是独裁统治的受害者，而在军队压制的过程中双方也形成了命运共同体，这不能被台湾对人民的反抗施加镇压，以及部分台湾人对大陆人的滥杀所掩盖，毕竟很多故事也告诉我们，双方在危险时刻的相互扶持。

    如果有一天，台湾社会在看待二二八事件时能跳脱出省籍、认同的桎梏，回到历史的当下去还原当时人们的所思所想，才可能更为豁达的重新面向未来，到那个时候，对二二八的政治操作才能停止，真正的社会和解才能达成。

    【王钦/台湾大学国家发展研究所博士生】

责任编辑：邱梦颖